母親節快樂
這作品真的不怎樣
到了夜晚,店裡開始熱鬧了起來。有人慶生、有人相聚、有人相愛,更有人藉酒忘愁。但不管誰來誰去,陶大鼓都只是默默坐在吧檯的最後端,默默喝著他的第二杯春鹿。沒人主動理睬,也沒人注意到他。不管他等的人是誰,肯定是個不守時的人。
直到深夜,最後一批預約的客人群終於東倒西歪的離開了店。店內只剩下零星幾組人喝著酒、吃著家常菜。而陶大鼓依然坐在原本的座位,絲毫沒有動搖的等待著未知的訪客。
「嘿!他還沒來啊?」我拿著烤牛舌到他的面前:「看你一整個晚上都沒吃啥,這算我請你的吧!」
陶大鼓見狀說了聲謝謝,續道:「她沒有出現。」
「人字旁,還是女字旁的『他』。」
「女字旁。」
「這樣啊……」看見這個因感情而困在本店裡的小老弟,我不禁為他皺起了眉頭。
「那個……」
「怎麼了?還有需要其他什麼嗎?」
「不,只是覺得很不好意思。」陶大鼓低聲道:「在你店裡面坐那麼久,又沒點什麼,還被你請吃那麼多東西……這些東西我都會付錢的。」
看見這麼老實的傢伙,我不禁笑了出來:「不用啦!三八!反正要關店了,這些東西不給你吃也是要丟掉,千萬不要想太多!倒是你整晚沒吃東西,還需要哪些東西,跟我說。」
「這樣真的很不好意思……」
我靈光一閃,說:「不然這樣好了,你跟我講講五年前你來我店裡面的故事。讓你抵掉費用,如何?」
「這樣就好?」
「這樣就好!」
陶大鼓思考了一番,道:「好吧!但這要從更早一點點說起……」
「等等!」陶大鼓突然打斷了自己。
「又怎麼了?」我問道。
「你不會聽一半沒興趣或是要做別的事吧?」陶大鼓問。
「這位先生,你也想太多了。」我好氣又好笑的說道:「可以不要這麼沒自信嗎?我會乖乖聽你說完的!不過因為我還在營業,等等要是有客人要點餐,麻煩等我一下。除此之外,洗耳恭聽!」
「真的?」
「真的!」
陶大鼓頓了頓,終於又道;「其實那個『她』是個日本人,應該說台日混血,就先叫她A子好了。我跟她是在新志橋上認識的……
大概在六年前,就是在我高二的時候,那時候父母處於快要離婚的狀態,每天吵吵鬧鬧,三不五時就把我抓去問要跟爸爸還跟媽媽。加上高中課業與同儕之間的強大壓力下,每天都過得非常不順,甚至可以說是痛苦。對於未來,絲毫沒有任何想法,就連每天早上起床對我而言都是種折磨。那時候真的不知道活在世界上到底可以幹嘛。
算是一種惡性循環吧!因為心情太差無心課業,功課就不好,回去爸媽看到成績單罵得更兇,心情更差的情況下就更不想讀書,甚至對同學、老師也常惡言相向。我那個時候也知道這樣不對,但我實在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想法與行為。也沒有朋友可以讓我訴苦。每天晚上讀書讀到一半聽到爸媽吵架,都只能看著課本掉眼淚。那時候真的對人生非常絕望。
大概那時候開始,我下課後都會去家裡附近的一座橋,就是新志橋,趴在欄杆上看著遠方的山發呆,甚至想著如果我有勇氣跳下去,那該有多好,很多問題一定就可以解決了,說不定連爸媽都可以因此和好。
就在有一天,其實也沒發生什麼特別的事,就只是覺得應該要『走』了。那天我甚至特別有禮貌,連同學跟老師都沒有發現什麼不對勁。像是在找一個藉口,我在下課回家的路上發誓,只要看到爸媽還在吵架,我就真的要『走』。而他們也沒有讓我失望,果然還沒進家門就聽到他們大吼大叫的聲音。我也就因此打定主意去新志橋跳橋。」
「然後你就剛好看到她了?」旁邊的大叔突然插話問道。
「對……你誰?」大鼓對靠過來的陌生人感到疑惑。
「沒屁用的小說家,你不用理他啦!八成來偷故事的。」我打趣道。
「偷故事不能算偷……偷故事!……文藝人的事,能算偷麼?」小說家學著古人支支吾吾道。
「那你請他喝一杯酒好了。」我指著大鼓說:「而且他只喝春鹿。」
「哇!」小說家聽到嚇了一跳:「年輕人喝這麼好的,家境不錯喔!」
「不用……不是啦!」大鼓直搖頭道:「只是因為我只認識這瓶酒,其他也叫不出名稱,所以……」
在我幫大鼓多倒一杯春鹿的同時,大鼓繼續說著故事:「總而言之,我的確在打算了結自己的那天遇見了她。巧的是,當我都爬上欄杆準備跳的時候,一個回頭本想看看自己家最後一眼,才發現她也在橋另一邊的欄杆上看著我。就這樣我們兩個人一起用奇怪的姿勢趴在欄杆上看著對方。大概是在猜測對方的想法吧?我們就這樣互視了快十秒。
『你……該不會』她先主動開口問道。
『不是,我……只是……不對,你才該不會要……』好像有個奇怪的默契,我們倆的第一次對話都不把自殺或跳河說出來。
我越想越不對勁,對著她大喊:『拜託!妳能不能明天再來啊?今天我已經先約好了耶!』
『噗嗤。』她聽到我說的話,不禁笑了出來:『這種事還有預約的嗎?跟誰?』
『不知道……』我自己也不太清楚自己在說啥,胡謅道:『跟自己吧!』
『死小鬼,你到底在說啥啊?』她似乎注意到了我的制服,便把我當成了小弟弟看待:『你住附近嗎?』
『對啊!』不知道怎麼回事,對於她的提問,我總是會乖乖回答:『你看那座廟的旁邊,我家在那附近。』
『那你先讓我好嗎?』
『讓?』
『對啊!反正你住比較近,就先讓我處理自己吧?你之後再來也可以。』
『哇!原來這種事情還可以用讓的喔?』我對於她神奇的想法忽然充滿好奇心。
『當然!總不能我們一起吧?』
『為什麼?』
『別人把我們當成殉情怎辦?』
過了五秒,我們忍不住爆出笑聲,久久無法自己。就在那天,是我這輩子第一次真心想死、卻也是那幾年第一次真的開心笑了出來。
可能是因為笑得太大力,我一個踉蹌,差點就『願望成真』了。她見狀不禁驚呼:『喂!小心啊!我們先下來吧!』
『好。』我下來之後跟她說:『不過我不叫喂。』
『不然?』
『我叫陶大鼓。』
『那我叫美代子。』她說。」
沒有留言:
張貼留言